甘孜日報 2022年01月05日
◎李季
洞庭湖是我國的第二大淡水湖,八百里洞庭,接納生,也接納死;笑對善,也容忍惡;不僅收容人的身體,也收容人的靈魂。鄭小驢的長篇小說《去洞庭》是一篇精神回歸之作,書中各色人等,從不同的地方出發(fā),奔赴在去洞庭的途中,進行著自我的救贖。
小說中的人物在各自的命運中掙扎,光與影,信與疑,希望與絕望,匍匐于泥濘,不甘于沉淪。小耿,因父親罹患絕癥而輟學(xué),為救父親,離開洞庭湖畔進城打工,一個懵懂的孩子莽撞地進入城市,干最苦最累的活,拿最低的工資,并屢次遭受不公正的對待,生活中接連不斷的挫折打擊,讓這個瘦弱、渺小、卑微、敏感的少年迷失了,他最后走上犯罪之路,一時沖動綁架了張舸,并在無意中殺了人。張舸是個見多識廣、野心勃勃的完美主義者,什么都想要,什么都不能缺,但她所追求的理想化的完美狀態(tài),是不切實際的幻想。她爬得高,摔得響,易受騙,易受傷。她從北京漂到南方,離最初的人生的美好規(guī)劃越來越遠。張舸這個名字,令人想到“百舸爭流”的場景,充滿了朝氣和勇氣。她還有一個非常有靈氣的小名叫小鹿,然而生活的煙火掩蓋了她的靈氣,讓她逐步變得迷茫、不知所措。史謙和顧燁夫婦互相背叛,擁有巨大的物資財物,卻享受不到現(xiàn)實的美好,無力擁抱屬于自己的幸福。背叛難以原諒,恥辱難以洗刷,而報復(fù)之后傷痛更加難以被治愈。說白了,他們都不懂怎樣與生活和解,更不懂與生活和解首先要與自己和解。
非常有深意的是,書中這些人物向世界的呼救是借鸚鵡之口發(fā)出來的。這是張舸飼養(yǎng)的鸚鵡,與廣闊的天空、自由的飛翔相比,鸚鵡被豢養(yǎng)在室內(nèi)的生活,就是人生受困的隱喻。它的呼救就是眾多受困者的呼救。鸚鵡被解救后,會發(fā)出女人凄厲的救命聲。在豐富的物資和稀薄的情感所構(gòu)成的冰冷世界里,人人都是受困的鸚鵡,裹挾在生活的洪流中,只會呼救,無力自救。
他們受困的根源,是社會與時代的錯,還是自身的錯,僅僅追根溯源的遠遠不夠的,更要想法設(shè)法糾正錯誤、擺脫困境。他們?nèi)ザ赐サ穆吠?,就是糾錯之路,就是回家之路,就是要尋回最初的自我,尋回那顆純凈的初心。小說反復(fù)提到了洞庭湖中的云夢澤,那里蘆花千里,覆水如雪,是包容,也是撫慰,能療傷,更能給人重新振作的力量。面前是可感可觸值得為之奮斗的世界,身后是可以回得去的家鄉(xiāng),這才是人生應(yīng)有的狀態(tài)。
《去洞庭》是一部個性鮮明的作品,俗世經(jīng)驗引人側(cè)目,靈魂叩問直擊心扉。不同社會階層的人物,在去洞庭的途中相遇、交集,在彼此的碰撞中,勾勒出或明或暗的人性星圖,反映了當下很多迫切而現(xiàn)實的社會問題,描畫出人物精神世界里的溝壑、綠意與荒蕪;在一脈細小的枝干里,展現(xiàn)出一棵大樹的蔚然氣象;在幾條從不同方向出發(fā)而最終去往洞庭的線路圖上,勾畫出整幅社會的真實面貌和人心浮沉的時代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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