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海濤

    文人說：喝淡酒的時候，宜讀李清照，“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喝甜酒的時候，宜讀柳永，“其奈風(fēng)流端正外，更別有，系人心處”；喝烈酒的時候則應(yīng)讀東坡詞，擼袖豪歌“大江東去，浪淘盡”。

    可是這攜帶著冷風(fēng)，涼沁胸肺的第一場秋雨，我卻不知該燙哪一壺酒。怨苦味的姜絲黃酒——依憑欄桿的后主詞？思鄉(xiāng)深切的柳葉瀝酒——古道西風(fēng)的馬祖老調(diào)？還是……

    記得多年前一位相別甚遠(yuǎn)的故人帶我穿街走巷，在一處看似破堪但又古風(fēng)深氳的常熟小店里，我抿了一口桂花酒，那味道我至今難忘。只是多年前的酒甚是好酒，可那人卻沒抿出些什么。

    也是這個季節(jié)，也是涼薄的細(xì)雨，使我不禁想起了多年前抿的那口桂花酒，抿出了其中的滋味。當(dāng)然酒現(xiàn)在是沒有了，倒是透過窗戶看到一戶平家小院里的生活景象，那戶人家恬靜的生活，看的我好似喝了那桂花酒一樣，嘴邊掛著微微甜甜的笑。

    院子不大，四尺方，和旁邊的一落座熙熙攘攘的偌大的停車場比起來，相去甚遠(yuǎn)。院子里住的是一對夫妻，男人看起來有些疲憊，拖著一扎竹凳，悠悠地走到檐下的小桌邊，坐下。女人的神情倒是顯得歡快輕松了許多，身上的衣服也映襯的干凈利落，女人手托兩碟小菜，小跑過來，遠(yuǎn)遠(yuǎn)的看上去好像在說些什么，嘟嘟囔囔地。我看得正入迷，香甜的看著他們愜意慵懶的晚餐，還有不停張合的嘴吧和微微揚(yáng)起的嘴角。女人時不時地還會夾些咸菜給男人。男人呢，不經(jīng)意抬頭望了一眼天上淅淅瀝瀝的雨。我還以為被男人發(fā)現(xiàn)了，我心里一個驚顫把自己埋入了窗簾里，深怕被他們察覺。然后又顫顫地探出腦袋望一眼……

    湊著涼瀝瀝的雨，閑來慵慵懶懶地撇了一眼，竟也想起林清玄在《溫一壺月下酒》一問中寫道“喝酒到極處幾可達(dá)佛家境界?！蔽译m然對酒沒有太多的喜歡，但總能喝出酒之外的一些味道，那是脫離酒的味道的，更多的是眼前零零總總的畫面，會像酒精一樣刺激我的感官，也像石子投入平靜湖面蕩起的漣漪。撩起了我對過往事情的回憶?；貞浀牟辉偈钱嬅?，我也記不起畫面里的人說了哪些話，做了哪些事。能刻畫心里的無非是如今似曾相識的感覺。所以，酒呀，你再香醇無非也就是個引子。

    總之，酒自然是有哲學(xué)的。秋天的時候不宜烈酒，太烈的酒燒身反而毀了秋日的這份爽朗；過于甘甜的酒也是不合適的，秋日總歸帶了些凋零惝恍，自然多了幾許冷落惆悵，酒太甜就喝不出秋的蕭瑟了；我還是喜歡那口桂花酒。不刺人，不會讓我丟杯，也不會甘甜的讓我貪杯。對我而言，有詩意的時候就得來杯酒，引一引，好述懷。

    前人“一簑煙雨任憑生”的詩句，看來我是喝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