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強平 文/圖
    風吹石頭跑，四季穿棉襖。氧氣吃不飽，人煙都難找。
    9月初，內地已是酷暑時節(jié)，在理塘縣城南18公里、海拔5000多米的奔戈鄉(xiāng)索絨山上，氣溫只有四五度。
    52歲的降央生根穿上厚厚的棉衣，腿有殘疾行動不便的他爬上多曲河水庫壩頂，用簡易的工具調節(jié)一下水量，然后開始他每周一次對水庫四周的巡查工作，看有沒有被風吹落的石頭砸破網(wǎng)圍欄、牦牛滾落水庫污染水源……
    在海拔4000米的高原缺氧地區(qū)，平常散步都相當于平原地區(qū)負重30斤前行。降央生根沿著崎嶇的山路，一走就是3個多小時，出門時天氣都還是晴天，走到半路突然下起了冰雹，不一會棉衣都淋濕了，但檢查網(wǎng)圍欄的工作不能停，被石頭砸歪或動物撞壞的要壘石頭扶正、用鉗子擰緊。
    回到水庫邊的宿舍，變成落湯雞、肚子餓得咕咕叫的降央生根連忙脫下濕衣服放到電爐旁烤起，換上干衣服趕快熱昨天煮的剩飯。因兒子這兩個月上山挖蟲草，唯一一點土豆也吃完了，他就只好將巡查時采的野菜炒來下飯。
    降央生根是理塘縣君壩鄉(xiāng)乃多村人，搬遷至縣城高城鎮(zhèn)后，因歲數(shù)大、腿不方便找不到工作。去年底，他得知多曲河水庫需要一個守庫的人時，就到荒無人煙的山上干起了這個收入微薄的苦差事。今年藏歷年，兒子冒雪將吃的送到山上，因子女都有一個家，老婆身體也不好，第一次一個人在水庫值班室過的藏族人民最盛大的節(jié)日。藏歷三十的夜晚，他望著熱鬧的縣城卻不敢走遠，因為周圍隨時都有狼和熊出沒。
    今年2月下旬，山上連下了五天大雪，氣溫降到了零下30多度，門外的雪都有一尺多深，降央生根只好用積雪燒水煮飯，兩個電爐開起都還冷得打抖。雖然不能沿水庫巡查，但他堅持裹上厚厚的兩件棉衣爬到山頂，風太大趴到雪地觀察水庫四周情況。
    降央生根的家是從鄉(xiāng)下搬到縣城居住的，他也深深地體會到縣城居民的用水之難。近年來，理塘縣努力打造康南交通、商貿、游客集散中心，康南區(qū)位優(yōu)勢日益凸顯。優(yōu)越的地理位置帶動了城區(qū)發(fā)展，城市規(guī)模不斷擴大，城市面積已達6.5平方公里。隨著遷居戶的增多，常住人口逐年增加，目前縣城供水人口猛增至5.2萬人，可供給面不足縣城的1／4。冬季氣溫低，因管道被凍，水管成了擺設，洗衣機、衛(wèi)生間均無法使用，自來水的可用率僅占20％，縣城居民只能常年在182個公用水樁提水?？菟竟?jié)城區(qū)大部分地區(qū)經(jīng)常斷水、缺水，80%的賓館、飯店常年無水，60%的居民每天為用水疲于奔波。限時供水、四處找水、深夜背水、“節(jié)約”用水是居民們飲水的真實寫照。
    理塘的供水矛盾已嚴重影響縣城居民正常的生產(chǎn)生活和阻礙了城市的發(fā)展，因接水秩序引發(fā)的打架經(jīng)常發(fā)生，群眾上訪不斷，抵觸情緒很高，社會矛盾日益尖銳，存在嚴重的安全隱患，滋生出多種多樣的社會治安事件。“有水吃，吃干凈水，吃方便水”，成了縣城居民最大的奢望和夢想。
    當年，理塘縣的財政收入不過2000多萬，作為一個新時期國家重點扶貧縣，要建設這樣動輒上3億的一個龐大工程簡直就是杯水車薪。為切實解決縣城居民吃水難，理塘縣把此項工作列為“一號民生工程”來持續(xù)抓。2013年，在國家計劃分期分批多方籌資5990萬元未到位的情況下，對口支援樂山市先期投資2000萬元，理塘縣多方籌資2000余萬元，開工建設縣城供水工程擴建項目。2014年10月，多曲河水庫工程蓄水成功，解決吃水難又邁入關鍵的一步。歷時3年多，終于讓甘泉之水流進了高寒縣城的千家萬戶，居民們告別了背水度日的生活，也迎來了該縣飲水史上的第二次解放。
    夏天吃渾水、冬天四處背水的時代終于一去不回返了，做家務事再也不是一件痛苦的事，盼望多年的水終于流進家中。用降央生根的話說：“為了讓縣城居民用上安全水，我一輩子愿意守在這荒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