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國利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很多司空見慣的老行當(dāng)，因鮮活、實用、貼近我們的生活，令人記憶猶新，如今早已隨著時光的流逝而遠去。比如走街串巷的貨郎、補鍋匠、磨剪子戧菜刀、吹糖人、修鋼筆的等等。感覺他們就是那個時代平民百姓生活里的一種特征和標志，令人十分感懷難忘。

那時，鄉(xiāng)村街道最受歡迎的便是買賣雜貨的貨郎。他們推著一個設(shè)計巧妙、裝置了很多小抽屜、小簍、裝滿了春夏秋冬、男女老少幾乎所需要的一切物件的手推車，走街串巷，吆喝著一長串雜貨的名稱：針線、頂針、紅頭繩、絲帶、糖精、染布藥粉、胭脂、臉粉、凍傷膏、琉璃球、小炸炮、玩具槍、撲克牌、七色糖球、魚鉤、魚線......。并且可以用頭發(fā)、破布、碎玻璃、廢銅爛鐵來直接交換。在那個物質(zhì)嚴重匱乏的年代，真是深受鄉(xiāng)親們的喜愛。每一次到來都會被老老少少圍得水泄不通，買賣交換之豐富，用現(xiàn)在流行的話講：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做不到的。

當(dāng)時的補鍋匠大都來自山西一帶，一家兩三口人，大人守著一個小煤爐，沉默寡言的拉風(fēng)箱、煮鐵水、釘鐵鍋，半大的孩子，則穿著破爛，永遠是頭頂上頂著收來的鐵鍋，永遠是黑黑的臉和手，沿著村落街道，拉長聲吆喝著：“釘鍋-補鍋-固烙鍋！”破損的鐵鍋經(jīng)過他們用釘鉚、補焊，總可以再用他三年五載。補完了鍋，給個三五毛錢就行，給兩個白面饅頭或兩碗撈面條也可以。其實就是用補鍋手藝出來討飯的窮苦人。因此，老人們常常這樣嚇唬自己的孩子：不好好上學(xué)，將來就讓你去當(dāng)補鍋匠！

記憶中磨剪子戧菜刀的師傅一直是一個花白頭發(fā)的老爺子，沉穩(wěn)、精干、不急不躁，擔(dān)著一副一頭是磨刀石一頭掛一小水桶的扁擔(dān)，一路吆喝著：“磨剪子來--戧菜刀！”每當(dāng)停下來，就坐在扁擔(dān)一頭，低頭彎腰認真的磨菜刀、刮戧剪刀、不斷用拇指試一下刀鋒，反反復(fù)復(fù)，直到鋒利滿意。那時候，家里的老老少少、從頭到腳穿戴的衣服，全憑一把剪刀來剪裁縫制，不可或缺，每隔三五個月就要期待磨刀師傅過來打磨一番。

吹糖人的只有過年嚴寒時節(jié)才出來，那時孩子們手里有零錢。吹糖人的擔(dān)子周圍總是圍滿了孩子，甚至大人，一邊的麥秸把上插滿了吹好的糖人，12屬相的動物最多，還有孫悟空、豬八戒、七仙女、老鼠偷油等，一邊的平底鐵鍋上吹糖人師傅手指靈活的將一塊熱的麥芽糖翻、卷、揉、捏、搓、麥管挑起、吹、拉、煎、扯，變魔術(shù)一般，片刻功夫做出一個栩栩如生的人物或動物。買到一個糖人的孩子久久不舍得吃，把玩欣賞夠了，才用舌頭一點一點舔著吃完。

修鋼筆的只到學(xué)校里招攬生意，要文文靜靜、穿戴整齊，不僅僅是給中學(xué)生和老師們修理鋼筆，還可以根據(jù)需要在鋼筆桿上雕刻一些藝術(shù)圖案、書法、個人的名字，并且涂上各種顏色，龍飛鳳舞、生動逼真。鋼筆是那時候?qū)W生、文化人的象征，必不可少，也非常愛惜。有句調(diào)侃的話：上衣口袋插一支鋼筆的是初中生；兩支鋼筆的，是高中生；插多支鋼筆的，是修鋼筆的。甚至許多年輕人都買來上?！敖鹦恰变摴P做訂親的禮物。好鋼筆，再刻上藝術(shù)圖案，會身價倍增，令人對自己的鋼筆更愛不釋手。

那個年代，物質(zhì)和精神生活都十分貧乏，特別是對我們這些孤陋寡聞卻興趣廣泛、渴望知識、期盼熱鬧的孩子們。不管是貨郎、補鍋匠、磨剪子戧菜刀還是吹糖人、修鋼筆的，只要一聽到他們的吆喝聲，就很快會成為孩子們的圍觀、交易、湊熱鬧、打鬧、討論的焦點。大家相互比著誰攢的廢品多、交換的零食多、好玩的玩具多。

現(xiàn)在回憶起來當(dāng)時的情景，那種快樂和興奮的心情還激蕩著心扉。物質(zhì)與精神關(guān)系，常常成反比，人活的越簡單，快樂才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