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家河

   喧囂、浮華的都市重圍中，小清手持一束精致而盛開的玫瑰，在夜色、霓虹下穿行，她純真的臉龐在欲望流溢的啤酒和音樂之中奪穎而出……

   夏天在慢慢過去，我們和小清也漸漸熟識了。

   小清是山里長大的姑娘，在我們城里的師范學校讀書,幾年的城市生活已讓她樸實中更添靈秀、清純中不乏智慧。她畢業(yè)那年，師范生已經(jīng)不再分配了，她和她的同學們便走上了自由擇業(yè)的道路。中師生分配面向的是農(nóng)村小學，但是鄉(xiāng)下學校人員也多超編，城里單位都相中的是大學畢業(yè)的學生,她和她的同學們便只有四下去找工作。小清家里窮，也沒什么人緣,她便留在城里，思考著做點什么。

   夏天的夜里，游玩的人多，玫瑰暢銷。她便和幾個同學一起在城里賣花。白天，小清在學校里復習功課，準備參加自考。晚上，便到花店領(lǐng)上幾十枝玫瑰，四下去賣，兩塊錢一枝，每晚有三四十塊錢的收入。乘涼的人們都喜歡聚在街邊露天的桌椅旁喝啤酒、聊天，河邊公園和廣場更是人影綽約，夜深不歸。于是，我們常常遇到小清和她的同學。花前月下、茶座酒吧，小清總是巧言勸說著男士為身旁的女士買下嬌艷的玫瑰。往往在她收下兩元錢的同時，她也會得到些許的謝意，她也因此而更加快樂富有,當然,她也時常面臨尷尬。

   在遇到小清的時候，我們都要閑聊一會兒。小清對曾作過教師的我很信任，她也喜歡文學，她在師范學校里就參加了漢文自考，現(xiàn)在快?？飘厴I(yè)了。她說她賣花開始還挺不好意思，往往是從一些面善心慈的男士著手。買花的主要是情侶，現(xiàn)在她幾乎可當愛情專家了，感情深的不屑用玖瑰表達愛情，感情淺的不至于用玫瑰傳達愛情，只有在兩情相悅時，才用玫瑰點撥愛情。我說那不太委曲玫瑰了，她說，其實現(xiàn)在很多男人買花都很隨意，玫瑰幾乎和愛情沒關(guān)系了，倒是梔子花比較暢銷，女人小孩都喜歡自己買一束，不象玫瑰那樣擇人買。真想不到,玫瑰也面臨危機。小清在賣完花后也和我們談?wù)動嘘P(guān)文學的話題，我們也和她討論賣花的技巧。當然，在巧她言美目之下，小清的玫瑰格外引人注目。

   整個夏天，我們經(jīng)?？匆娦∏迨殖质㈤_的玫瑰，在異鄉(xiāng)的街頭穿行，我們也時常勸我們熟識的朋友更多的買下小清的玫瑰。夏天結(jié)束后，小清回到了她的家鄉(xiāng)，聽說是在一所村小代課?；蛟S，在教學之余，她還會想起她的賣花經(jīng)歷┉┉

   這個夏天又來了，城里的賣花姑娘又多了起來，但是沒有小清。但愿，她能看見些文字，并給她帶去久違了的馨香。

   夜過石子

   春節(jié)后的一個晚上，我和同事乘興夜游，從居住的小城出發(fā)， 沿嘉陵江畔的古道一路西上。

鄉(xiāng)下走出來的孩子，長年蟄伏在城市的水泥甲殼中，趁著夜色，輕輕走近鄉(xiāng)村。我們選擇了與故鄉(xiāng)一致的方向，在夜色中飛車前行。車子擦過了一個繁華的城市，擦過了一個又一個燈火依稀的村莊，向著黑夜前行。

   車輪帶著我們在夜風中飛速流淌，我們猶如一股思鄉(xiāng)的泉，蜿蜒著流向崇山峻嶺中的故鄉(xiāng)，墨黑的山峰平靜的看著夜行的路人，目光溫暖而悠遠。

   忽然，我們到了幾盞路燈聚集的路口，在昏黃的燈光映照下，我們得知到了一個叫石子的地方，是兩個縣的邊境了，就象一篇美文要翻頁的地方，這個地方的到來我們沒有準備。過了山埡那頭的路還是一樣，可是心中似是一種莫名的眷戀，回頭看看，幾幢高樓，寂靜地立在黑夜中，不知它在想什么。

  不久，返回的我們又經(jīng)過石子，車子在濕滑的路面上水一般流過去，把石子遠遠地留在了深山的夜里。我們經(jīng)過了石子小學，讓我的心猛然一顫，幾年前，我們也是在這樣的夜里靜臥在這樣的深山里，或許這一陣車子的聲音會驚擾我們當年一樣的夢，也或許有人象當年的我一樣，正在夢里等待著這些來自異域的聲音?？墒?，我們又溜煙似的消失了。我卻思念著石子，一個似曾相識的石子，一個擦肩而過的陌生的石子。

   我時常想起我們水一般流過的石，石子仍靜靜的停留在遠方的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