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所在的位置:康巴傳媒網(wǎng) >> 文化 >> 康藏文化 >> 瀏覽文章

牦牛坪的傳說

甘孜日報    2017年06月07日

    ■田勇

    連茨仁達(dá)措也不知道,她生活了十幾年的這遍藍(lán)色湖畔究竟有多少頭白色的牦牛?

    本來在藏地白牦牛就少,僅有的一些被人們當(dāng)做神靈一樣地敬奉!

    一頭、兩頭、三頭……小時候的達(dá)措根本就數(shù)不過來。以至于她的印象中牦牛本就該是白色的。當(dāng)其它藏區(qū)的牧民來這里索要白牦牛時,達(dá)措感覺很好笑。

   達(dá)措的阿尼(爺爺)是個漢人,這一點(diǎn)是藍(lán)湖人所共知的秘密。所以無論是阿尼還是達(dá)措,第一眼看上去總是還能見到漢族人的影子,特別是眼神。

   藏地主食除了糌粑、酥油茶就是牦牛肉干巴了。說來奇怪,在草原牧場上長大的茨仁達(dá)措從小就沒嘗過自家的一塊牦牛肉。阿尼對待自家的三十多頭牦牛就像是親生的孩子,從不舍得打過或者用粗話罵過。

    這些好像跟阿尼是個佛教徒?jīng)]有多大關(guān)系。

   去年冬天,我一個人闖進(jìn)藍(lán)湖阿尼的帳篷時,阿尼興奮地像個可愛的小藏獒。又是酥油茶又是青稞酒地陪我到天晚。

   阿尼說他的祖輩是跟平叛的清兵一起過來的。

   阿尼說他的祖輩在平叛過程中迷了路,被一頭白色的牦牛馱著來到了藍(lán)湖的牧場。甚至阿尼時常能見到云團(tuán)一樣的白牦牛整齊地排成一隊在月夜深入藍(lán)湖深處。第二日,日出的時候再從湖底底徜徉回牧場。

   那一個美麗如仙的叫措姆的姑娘就騎在清晨水波中的牦牛背上。手中擎著桿漢地的竹笛,悠揚(yáng)而至。

   阿尼是將措姆抱下牛背的。

   這之后,阿尼生下阿爸,阿爸生下了茨仁達(dá)措。

   現(xiàn)在的達(dá)措長成大姑娘了。她總是喜歡牽著我這個漢人的手在夕陽西下的時候往牦牛坪上面走。快要走到盡頭的時候,一尊被神圣余輝沐浴著的大佛微笑著站立在我們面前。

   達(dá)措依舊咯咯地笑出聲來,只是我;無法用言語形容當(dāng)時的表情。呆呆地束手而立,許久,許久……

   回首的瞬間,達(dá)措居然騎在領(lǐng)頭的白牦牛身上,向湖水的深處從容而去。

   被折磨得快要瘋掉了的我,大聲笑將起來;那笑聲蒼茫而又凄迷,清靈而又明朗。

   梭羅家的狗

   印象中,居住在瓦爾登湖畔的梭羅沒養(yǎng)過狗。那么好極了了,長居在圣城的人,誰不認(rèn)為自身就是梭羅那只未曾帶到湖邊的狗呢!

   每日,我吞咽的米粒數(shù)量都很清楚;餐桌上哪一點(diǎn)油污,看似有藝術(shù)的結(jié)構(gòu),我將會保留它長些時間,在世上。

   貓咪們躲到剛洗、曬干的床單下乘涼,就讓它們乘吧。這高原的陽光,一不留意就能將人的腦袋烤糊。

   無約而至的寧靜!這說法好似就是個天然的錯誤??桃馊ピ忈寣庫o感悟的人,我想他并未徹底沉默。不是一竿子的思維作怪,誰讀不出對比瓦爾登湖,梭羅并不顯得寧靜。

   我所期待的一只狗呢?該出場的一只狗被梭羅弄到哪兒去了?對比陶淵明的東籬,我能夠想象一只貓的存在。這樣就可以理解出:“悠然現(xiàn)南山”并非是陶老手動了菊秧。

   前些日子,拉薩大街小巷又在談?wù)摴坊嫉脑掝}。由于是圣城,再就是這里的人從不食貓狗肉及動物內(nèi)臟等等,他們的食物相對簡單卻不失營養(yǎng)。有點(diǎn)歐洲的飲食習(xí)慣。這樣,城市就成了流浪狗的家園。內(nèi)地頻頻有藏獒襲擊人類的新聞,在西藏生活久了,至今所獲的常識是:那動物跟狗是完全兩個概念,年前路過嘎瑪林卡的藏獒市場,那一只只比人小不了多少的物種,欠一個明確的定位。

最終,梭羅家的狗是存在的。

   這些深緬瓦爾登湖的意境中,逃離內(nèi)地的人,誰不想做那只狗呢?曬曬陽光、聽整宿的梵歌、坐在拉薩河谷彈斷續(xù)的琴聲、畫下夢中的場景或?qū)懸皇仔≡姟?/span>

  “那狗只是不曾言語而已。”

   有時,那份寧靜弄得你有自戕的沖動:嗯,就是劃開血管,傾聽并不濃稠的紅,在時光的表里,做死亡的演繹。就算你如何努力,都捕捉不到的軀干盡頭的故土!

   回到城市的梭羅,沒過幾年就去世了。一只我想象的狗,還在八廓街隨同不息的人流轉(zhuǎn)經(jīng)。但時間不是那段青銅的時間了,我們轉(zhuǎn)動,是無奈地告訴自己還活著,無奈地驗證,寧靜是創(chuàng)建出來的文明?

   銀狐

  一周前就跟三郎約好到羊達(dá)鄉(xiāng)他的農(nóng)屋去見那只誘惑我也折磨很久的叫雪兒的銀狐。

   仔細(xì)想想不是一周了,跟這銀狐的約會是一生的事情:鬼使神差,母親給我起的乳名叫銀狐,后來從事寫作,筆名也用了這個。許多的作品中也一次次出現(xiàn)它的名字和場景。生日時,朋友送給我的生日歌就是《白狐》。

   心怡它喜歡它是因為那逃離的并不堅定的眼神!

   夢擁它,是因為它的孤獨(dú)、膽小和游離的白色組成的曠世的蒼茫和寂寞!

   每天都在演戲,每天都在惶遽,每天都在做著言不由衷的事情,每天都在欺騙自己也欺騙別人。冠冕堂皇地認(rèn)為那些都是應(yīng)該做的,與生俱來的。真的是與生俱來的嗎?

   這樣的心態(tài)發(fā)起,就是毀滅:比如良知、比如環(huán)境、比如真愛和關(guān)懷。以至于我們路過殘疾人的身邊,望著他們伸出的臟兮兮的手,會奇怪地想他是否是在演戲;眼看車輪碾過老人和孩子的身軀,卻猶豫著救她了,會不會有隨后的糾纏?這個集體得癔癥的年代啊!

   這一生活在蒼茫和逃離中的銀狐呢?這世界是它的卻不敢擁抱,這良知被踐踏了卻只有在惶遽中回望,這真愛即將消失了,卻躲藏著撿拾不多的碎片,溫暖流浪人;左眼滴著血,卻不敢擦拭。

   這被三郎豢養(yǎng)的銀狐??!

   這沒有在荒原中游移的銀狐?。?/span>

   于是就坐在地上,透過石縫望她的飄逸和自我。

   于是將手伸進(jìn)了她的小嘴巴里,跟她游戲。她一點(diǎn)沒有要怕我的意思,簡直快要把我撲倒了,快要把我弄得快樂的瘋了。

   伊豆的舞女

   秋后,特別是秋后,像是歸巢般,游客開始稀少起來。馬路上無論是車子和行人都明顯少了許多。那么街邊的紅柳和胡楊,在蔚藍(lán)的空域映襯下,有三分之一泛黃!

   云,寧靜的,像故生的伙伴。一茬茬的心事,居然約好了似得在我的周圍若即若離。貓咪打從我身邊躲去的過程,我滑下的手掌還是觸扶到了它柔順的尾尖。

   繼續(xù)《伊豆的舞女》片段,陡然覺悟那是《卓瑪?shù)幕槎Y》一同的寫作手法。但伊豆沉淀得更好!《卓瑪?shù)幕槎Y》大部分場景我是在合肥到縣城的大巴中構(gòu)思,然后在小旅館中揮汗造就的。因為有了想象的成分,所以我并未感覺到那作品比川端康成的差。

  悠悠的,淡然的,似是永恒的。

  院內(nèi)的格桑花,看來是要謝了。近在腳邊的那枝,依然地面紅色秀。像伊豆里的小舞女、像沈從文的小翠。那么,我連伸手跟她告別的勇氣都沒有了。生命中,真實沉淀的,就是這些羞澀的又不留半分情誼的木草。那日跟JINA聊起這在東瀛那么慰心的植物,怎么到了中國就粗俗起來。比如我們的喇叭花那里叫朝顏、繡球花叫做紫陽。回想起來,我們上下五千年都不夠細(xì)致呢。沒有細(xì)致的心,怎么能敬畏貼近大自然,從而擁有真實愛呢?

   再過幾日,哪怕是一院子的枯黃,也會有幾枝帶色的格桑,在我目光所及處閃幽。怎見悲傷呢?拉薩這一季的雨,滋養(yǎng)了許多漂泊的心旅。我是一直坐在那雨中的,所以,我以后的時日,并不見淚水。


  • 上一篇:阿媽啦的手
  • 下一篇:從《辛巴和典瑪》看格薩爾史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