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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燈碉下沃日鎮(zhèn)

甘孜日報    2021年10月01日

◎楊全富

九月初,地處青藏高原末端的阿壩州小金縣峽谷間,那些草,綠中帶黃。

透過碧藍的天空和潔白的云團,陽光就像母親的手溫柔地拂過山川。于是,山間的樹木,山頂?shù)姆e雪,山腰的田地,以及山脊上的白色藏房,都被涂抹成了一片閃著誘人光芒的金黃。

沃日土司官寨就坐落在這些藏房中央,據(jù)《嘉絨藏族史志》記載,清乾隆十五年(1750),沃日土司因順應(yīng)王朝,為乾隆“一征金川”之役出力,并給清軍供糧助戰(zhàn)等功績,被晉封為安撫司職銜(從五品)。沃日官寨,就是由授勛的安撫司主持修建的。“沃日”,是藏語領(lǐng)地之意。而沃日土司官寨旁的一座山脊上的龍燈碉,我卻感到陌生。雖然,也有多次前往實地查看的想法,只是每一次都因為瑣事羈絆,一次次落寞離開。

而這一次,我靜下心,冒著烈日向著龍燈碉走去。在龍燈碉埡口處,兩座山峰之間只有幾米寬的通道,而通道口,就有一戶人家。也許是久沒有人居住的緣故,房屋的墻體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青苔。從這里過去,還有幾戶人家依山而建,也許是山體較陡的緣故,房屋都勁量向著山體一面靠攏,絕不旁逸斜出。

去往龍燈碉的路就在通道口那戶人家的房后。從這里上去,路全部開鑿在山崖上。有些地方,也許是為了防御,只有幾個勉強可以攀爬的石窩。路旁,大多峭壁,天險渾然天成。而沒有峭壁的一段,用泥土夯筑成墻體。那些墻體在風(fēng)雨磨礪和人為破壞下,只剩下殘壁斷垣,不過,于我而言,在這些殘存的古跡中才更能感覺出一種歷史歲月沉淀其中。

在一座殘存的墻體下,我久久駐足觀望。墻體分為兩個部分。一面是石墻,而另一面是黃土筑成的墻體。石墻所用的石塊,大小不一,每一個石塊的放置看上去雜亂無章,其實,卻可以看出當時匠人們的匠心獨運。石塊與石塊之間的縫隙處,填滿了黃色的黏土,使得這些石墻增強了其防御能力。而那些土墻,十分厚重。土墻上每隔一定的高度就有許多排列整齊的細小孔洞,應(yīng)該為砌筑土墻時,摻雜的樹枝在腐爛之后留下的痕跡。土墻厚度底層在兩米左右,越往上,土墻的厚度逐漸變薄。這種建筑體底層厚重平穩(wěn),而高層時,隨著土墻厚度的變薄,土墻底部的承重量隨之減輕。土墻外異常的光滑,也非常的堅硬,這在冷兵器時代是最為理想的防御陣地。因此,土墻既牢固,又具有實用性。

到達山頂,一條長長的山脊橫亙在眼前。山脊中央,有寬約七八米的凹形土地。而其余的山脊上只有窄窄的一條通道,勉強可以通行。凹形土地中央,有殘垣斷壁,可以看出這里曾是整個龍燈碉的主體建筑部分。山脊右,陡峭的山崖讓人望而生畏。不過,就在這樣的山崖上,還有著用泥土夯筑的建筑體。歷經(jīng)幾百年,依然屹立在墻壁上,體現(xiàn)出古人高超的建筑技藝。那些土墻里,有少許的木料,其余均為黃色的黏土。墻壁上,依稀可見累累彈痕。只不過是深為一二厘米的細小孔洞而已,對整個建筑體構(gòu)不成威脅。據(jù)史書記載,清乾隆初,大金川土司莎羅奔奪取小金川澤旺印信,“意欲并吞諸蕃”,又攻明正土司,清政府始用兵圍剿,取得勝利。1766年,小金川土司僧格桑卻與大金川土司索諾木聯(lián)合反清,清廷將阿爾泰革職,派溫福入川督師,向金川進兵,第二次金川之役由此開始。清軍翻越巴郎山,一路奔襲,勢如破竹。然而,當清軍攻打沃日官寨時,卻受到了索諾木、僧格桑兩支藏軍頑強抵抗。清軍只好繞道而行,直取大金川。在攻打大金川土司索諾木的戰(zhàn)爭中,清軍慘敗,溫福只好率軍退回到沃日土司官寨里。而盤踞在龍燈碉里的藏軍居高臨下,白日里用火炮轟擊官寨旁的清軍營地,夜晚則墜索而下,偷襲清軍。鏖戰(zhàn)中,清軍傷亡2000余人,溫福自己也殞命于沃日河畔。遠在熱河的乾隆聞報溫福死訊,大怒,再次“急調(diào)健銳、火器營二千,吉林索倫兵二千”緊急增援,授名將阿桂為定西將軍,嚴令他剿滅叛亂。清軍援軍趕到,沃日河畔的龍燈碉下硝煙滾滾,殺聲震天。據(jù)當?shù)氐睦先酥v,清軍圍攻龍燈碉半年之久,直至龍燈碉里的守軍彈盡糧絕,清軍才攻入碉內(nèi)。龍燈碉里的守軍用石塊、木棒和大刀與清軍展開殊死搏斗,最后全部戰(zhàn)死沙場。

如果說沃日土司官寨是財富權(quán)利的象征,那么龍燈碉就是戰(zhàn)爭殘酷的見證者。

而今,龍燈碉上的主體建筑早已湮沒在歷史的風(fēng)塵之中。然而,那些殘存的石墻、土墻,以及墻壁上的累累彈痕,無不在訴說著當年的鏖戰(zhàn)急。站在龍燈碉的山脊上,忽而有風(fēng),從東向西的方位吹過,于是,山脊上的野草、樹木隨風(fēng)而舞。一會兒,風(fēng)力逐漸增強,從那些殘垣斷壁之間穿過,發(fā)出凄厲的嘯叫,間夾雜有金戈鐵馬、刀劍撞擊及火銃的聲響。難道說,這就是此山傳遞給人類的一種情緒嗎?我們瞻仰遺跡,只是匆匆過客而已。而它呢,卻始終保存著這些歷史。我想,山脊上的這些草木、這些小徑、這些殘垣斷壁無需多言,靜默之中早已將歷史展露無遺。我們來過,卻如同未曾來過;我們沉思,卻始終不懂山的心意。

當我回到山腳時,再次仰望龍燈碉,長長的山脊上,那些殘垣斷壁還依稀可辨,不知道它們從哪里緣起,又將會在哪里終結(jié)。但是它早已在我的心底,激蕩起我對歷史的渴求。那一刻,我甚至感覺到我已經(jīng)走進了歷史的長河中,感受到了那一段歲月的滄桑和壯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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