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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樹會說話

甘孜日報    2024年01月26日

◎葡萄

德國詩人赫爾曼·黑塞曾寫道:“樹木有長久的想法,呼吸深長的、寧靜的想法,正如它們有著比我們更長的生命。”樹,一直是我們沉默的伴侶。樹與樹之間如何交流?孤木會感到寂寞嗎?當我們以人類的視角思考樹,時常會發(fā)出這樣的疑問。

彼得·渥雷本試圖在《樹的秘密生命》一書中找到回答這些疑問的方式。通過生動而具有啟發(fā)性的描述,作者向讀者展示了樹與樹之間如何在社交網(wǎng)絡中交流、感受和生活,其目的是喚醒人們對待森林固有的視角和理念。彼得曾在林業(yè)管理部門工作20多年,他相當清楚,作為一名專業(yè)林務員,他的工作就是評估樹木是否適合采伐。這就是樹對于人類社會的價值。但如果人們了解植物生命的“能力”并學會識別樹木的“情感生命和需求”,或許將以不同的方式對待植物,不再將森林視為木材工廠,并將了解森林如何成為我們喘息和恢復的綠洲。

為了踐行自己的生態(tài)保育理念,彼得·渥雷本辭去了穩(wěn)定的工作,成為埃菲爾山脈胡默爾小鎮(zhèn)的森林看守人。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用了15年的時間協(xié)助當?shù)鼐用裣蛘惽?,將此區(qū)劃為原始森林保護區(qū)。當人們用馬匹取代機器,用山毛櫸樹取代景觀樹木,完全摒棄化學藥劑,允許樹木自由生長,也不再實施皆伐作業(yè),而是有選擇有限度地采伐利用,這片森林終于等來重獲新生的機會。在此期間,他還為旅客提供生存訓練與修筑山屋等創(chuàng)新導覽形式,希望有更多的城市居民能夠親眼見證森林原本的面貌。也正是這些創(chuàng)新之舉,讓當?shù)亓謭鲈趦赡陜?nèi)扭虧為盈。

就在為森林的命運奔走呼號之余,彼得·渥雷本發(fā)現(xiàn)了寫作的樂趣。在這本書中,作者完全摒棄了科學的語言系統(tǒng),將突破性的科學發(fā)現(xiàn)轉(zhuǎn)化成通俗易懂的故事,為我們建構起一個可感可視的森林大家庭:樹木父母與孩子一起生活,與它們交流,在它們成長時支持它們,與生病或掙扎的同伴分享營養(yǎng),甚至警告對方即將到來的危險。樹木如何通過種子將智慧傳給下一代,是什么讓它們活得這么久,以及森林如何處理移民。

他借鑒了有關植物生理學和生態(tài)學的科學文獻,揭示了樹木的基本適應性以及它們在營養(yǎng)和繁殖方面對其他物種的依賴性。其目標是向讀者表明,在未受人類干擾的天然森林中,物種多樣性高,環(huán)境相對穩(wěn)定,森林可以持續(xù)很長時間。對彼得·渥雷本來說,這代表了一個“真正的”森林環(huán)境。相比之下,為采集木材而種植的森林卻永遠不會發(fā)展出完整的生態(tài)群落,因為樹木從未來得及生長到成熟年齡就早早被采伐了。

為了傳達人工林和天然林之間的這種差異,渥雷本使用了具有強烈擬人化和目的論的語言。在天然林中,樹與樹之間會形成“友誼”;但在人工林中,樹木是孤獨的,會遭受孤立。樹還擁有“一種秘密的氣味語言”,作者將其與動物使用信息素進行交流的方式進行了比較。當生物啃食它們時,樹會記錄“疼痛”,發(fā)出化學“警報”。此外,樹還能通過根尖周圍的真菌網(wǎng)絡發(fā)送化學信號,幫助樹木交換有關昆蟲、干旱和其他危險的消息。

這種寫作風格顯然不同于嚴肅的科學論著,在贏得廣泛讀者的同時也引起了科學界的爭議。一如20世紀初,當一批自然作家用擬人的手法描寫動物行為時所面臨的問題:他們是否準確描述了自己所觀察到的行為,或者干脆在編造故事?其中,以《森林的秘密》著稱的威廉·J·朗恩首當其沖。歷史學家拉爾夫·H·盧茨在1990年出版的《自然造假者:野生動物、科學和情感》一書中談到了這一爭議。盧茨認為,朗恩并不是騙子,他只是具有情感和道德維度的人,尋求與自然建立新關系,但又沒有能力利用科學來探索這種新的關系。同樣的爭議也存在于對彼得·渥雷本一系列著述的評價上。

這可能就是科普與科研的天然分界。但無論如何,作為一個自然保護主義者,渥雷本的成績是斐然的。他不僅身體力行,在全球范圍內(nèi)為恢復原始森林而奔走,同時也更善于通過大眾傳媒分享生態(tài)保護方面的知識與趣事。自2007年出版第一本書《沒有看守人的森林》開始,他已經(jīng)寫作了《大自然的社交網(wǎng)絡》《動物的內(nèi)心戲》等一系列十分暢銷的科普讀物。如果樹會說話,它們或許也會感動于渥雷本的溫柔和智慧,因為他聽懂了樹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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