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報 2024年01月19日
◎尹向東
宋瑜為和張玉琢和好做出了不懈的努力,她隔上兩三天就會去守住理發(fā)店,她一出現(xiàn),甚至嗅到她的氣息,張玉琢立即把門關(guān)上,任她怎樣敲都不理。有一天,她再去時,張玉琢不在理發(fā)店,只有張祥一人守著,她剛要跨進(jìn)門,張祥已把門抵住了,她用力擠門,擠出一條縫說:“祥祥,別關(guān)門啊,我是你媽?!?/span>
張祥在里邊大聲吼著:“我媽死了三年了,你滾。”他不僅大聲吼著,還拿出一把掃帚伸出門縫敲打宋瑜,看著孩子稚嫩的手慌亂而無助地?fù)]舞著,她放棄了擠門,看他從從容容關(guān)上門,從里邊拴了。這時候張玉琢剛好回家,站在街對面看著她,這是難得的機(jī)會,她跑過去說:“我們好好談?wù)劙??!睆堄褡翐u著腦袋說:“沒啥可談的,我不認(rèn)識你。”宋瑜泄了氣,她從包里掏出三萬元來遞給張玉琢說:“就算我們沒法再過下去,你也把這錢收了。”張玉琢扶了扶大大的鏡框說:“干啥?你這是干啥?”宋瑜說:“替孩子想想,把錢給孩子?!睆堄褡潦暲湫ζ饋?,說:“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我有能力不讓孩子餓死?!闭f著他敲開門,宋瑜看見張祥警惕地把著門,滿眼的仇恨,生怕她沖進(jìn)去。
我們其實沒太關(guān)懷過宋瑜的內(nèi)心,待在家里,她日漸消沉下來。偶爾,父母親會問:“你還沒和張玉琢談好?”宋瑜低沉地說:“談好又怎樣?我跑過一次,我不喜歡那樣的生活,就算談好,也許有一天我又跑了。”我們根本沒想過宋瑜說這話時她心里該有多絕望。
宋瑜不僅對張玉琢絕望,對大變模樣的康定也產(chǎn)生了同樣的絕望。有一天,她忽然說起了康定,“在上海待著,老想康定,上海有一條路叫康定路,想康定想得厲害,就去那條路上轉(zhuǎn),雖然那路除了名字是康定路外,和康定一點不沾邊,但有時間我就去那條路?,F(xiàn)在回到康定,我發(fā)現(xiàn)一切都變了,這個康定和上海的康定路沒啥兩樣,這個康定不是我過去的康定,這個康定沒有我的童年,沒有我的成長,沒有我的喜怒哀樂?!蹦赣H聽了她這沒頭沒腦的話后說:“有一天你和張玉琢重新生活到一塊,安安心心帶著祥祥,這個康定就回到過去的康定了。”就是這樣,宋瑜歸來,我們認(rèn)為是件好事,我們認(rèn)為生活續(xù)上了斷點,日子會一天天向好的方向發(fā)展,因此我們忽略宋瑜的內(nèi)心感受,忽略她對未來的想法。就在宋瑜談?wù)摽刀ǖ牡诙?,吃過午飯后她跨出門去,再次消失了。下午,母親回家,父親做好晚飯,我們等著她的歸來,母親說起了一件事情:“上班時,聽存錢的人說,一個年輕女人,很富貴的樣子,在大禮堂廣場上看要飯的孩子表演,那是個只有四歲的小女孩,她把腿扛到肩上,一個老頭就托著銅盤要錢。那女人最初只是看,等小女孩把另一條腿也扛到肩上,并維持著這個動作以便老頭再次要錢時,女人掏出張一百元的錢放到盤里,見有人出大錢,小女孩開始表演更難的動作,每完一個動作,老頭就把盤子托到她面前,她照例掏一百元出來,后來小女孩好像是專為她表演了,而圍觀的人也??此某鍪?,人竟越集越多,見人越來越多,那女人臉都紅透了,很興奮的樣子。后來老頭讓小女孩扭胳膊,小女孩雙手背到背上,握著要從頭頂繞到前面,她用力伸到后頸處時,再也不能把手臂抬起來,老頭去幫忙,擰著小女孩的胳膊,骨頭都咯咯地響,終于扭到前面,老頭托著盤子去女人面前,女人哭起來,掏出一把百元面額的錢,都放到盤里,有好幾千呢,女人放了錢,哭著跑遠(yuǎn)了。你說這社會怪不怪?啥人都有。”
“一個瘋子。”父親說。
“再瘋也不能和錢瘋啊,這個社會,人都不知要變成啥樣了。”母親總結(jié)似的說。
我相信那個被父母親都視為瘋子的女人就是宋瑜,一定是她。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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