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力

樊海在一家倉儲公司當貨車司機，他長得牛高馬大，但因為家底子薄，工作又累，便經(jīng)常遭女朋友白眼。

這天夜里，樊海開車正往家趕，半路上卻有一個女子向他招手。樊海本不想搭理，卻一眼瞥見女子手上有個包袱，好像是一個襁褓，在漆黑的夜里顯得分外無助。

樊海抱著做件好事的心理讓那女子上了車，那女子也不道謝，叫他徑直去醫(yī)院。那女子用一張紗巾裹著臉，看不清五官，但語氣卻不容商量。

到了醫(yī)院，才知道孩子病得不輕。樊海抱著孩子走在前面，剛一進急診室孩子就被下了病危。醫(yī)生要樊海先交3000元押金，站在門外的女子二話沒說，拿著繳費單就轉(zhuǎn)身而去?？墒沁@一去就半個小時沒有回來。醫(yī)生不耐煩了，對樊海吼道：“還磨蹭什么，耽誤了治療可別怪醫(yī)院！”

樊海這才慌了，想出門去找那女子，可醫(yī)生不放他走，非叫他先交了錢不可。樊海深感委屈，心頭那個急啊，真是沒法說。他兜里不缺錢，可那是貨款，交了錢回去怎么交待？想到這兒，樊海更氣那女子，良心都被狗吃了，拋下自己的骨肉不管，還單單欺騙他的善良！樊海正自責，旁邊的襁褓卻等不及了，撕心裂肺哭鬧起來。樊?？粗@個巴掌大的小女嬰，突然為自己的私心感到內(nèi)疚，掂了掂兜里的錢朝收費室走去。

孩子當天夜里就退了熱，第二天已無大礙。醫(yī)生檢查后說：“幸好你送來得早，不然后果不堪設(shè)想?！狈Ｒ宦牐@才吞吞吐吐道出實情，說這孩子不是他的，那個一同來的女子才是孩子的母親。醫(yī)生一聽眼睛就瞪大了，埋怨道：“你說的女子是誰？昨晚分明就只有你和孩子來醫(yī)院，何來什么女子？你可不能推卸責任！”樊海不信，醫(yī)生就叫護士來證實，樊海驚訝得半天合不上嘴。

樊海不知是怎么帶著孩子出的醫(yī)院，有好幾次他都想在半路上把孩子扔了，這不是自找麻煩嗎！可看著無辜的“小不點”，樊海心又軟了。果然不出所料，回去他就被女朋友一頓搶白，說他掙錢沒處花，撿個野種回來養(yǎng)。樊海氣壞了，沒想到女朋友這么不近人情，一氣之下干脆分手。

從此樊海又當?shù)鶃碛之攱?，一個大男人也委實不易，幸好有父母幫忙，才不至于太出洋相。但因為拖著一個“尾巴”，樊海的婚事也一再泡湯，好幾次相親都沒有成功。

一年后的一天，樊海開夜車，在半路上又遇見一個披著紗巾的女子，一個人蹲在地上嚶嚶地哭。樊海感到眼熟，就停下車問：“姑娘，深更半夜，為何傷心？”那女子一抬頭，露出一張清純漂亮的臉，但淚痕還在。她說：“一年前，我在這拋棄了自己的孩子，現(xiàn)在很后悔，所以傷心！”樊海問：“是不是一個小女嬰，得了急性肺炎，被送進了醫(yī)院？”那女子點頭稱是：“都怪我一時糊涂！你如果知道她的下落，快帶我去見她吧！”樊海經(jīng)不住女子央求，就答應(yīng)了。

進了樊海家，女子見了已滿周歲的小女孩就哭成了淚人。樊海在一旁勸道：“你們終于團圓了，應(yīng)該高興！現(xiàn)在你快帶著孩子回家吧！”那女子哪里肯干，她抓著樊海的手說：“你就好人做到底，把我們母女一同收留吧。我別的不會干，但洗衣做飯，收拾家務(wù)在行，我可以留下來照顧這一家老??！”樊海一聽，連連擺手：“要不得，要不得，你有家不回，別人會說閑話的！”女子卻突然流著淚說：“我父母早亡，別無牽掛，只因我工作在外被騙，才落到骨肉分離的地步，你就發(fā)發(fā)善心，讓我們再待上一陣好嗎？”樊海見狀，心又軟了，只好點頭。

從此，這個叫郝艷的女子就留了下來。說來也怪，郝艷不但人漂亮，嘴巴也乖，在家里尊老愛幼，手足勤快，把一個家拾掇得干干凈凈滋滋潤潤，深得樊海父母喜歡。兩個老人不時長吁短嘆，恨不得馬上把她變成自己家的兒媳。風聞消息的左鄰右舍也半開玩笑說，八成是樊海的好心引來了狐仙。樊海雖然心甜，但確實也感到蹊蹺。

有一天，正好郝艷不在家，樊海就好奇地走進她房間，想看看有什么“蛛絲馬跡”。正在這時，郝艷從外面回來了，樊海情急之中躲在衣柜后面，隔了半晌卻不見動靜，就悄悄探頭觀望，發(fā)現(xiàn)郝艷正在換衣服。樊海正不知所措，卻聽郝艷喊他：“樊哥，如果想看，就出來看吧，別在那兒偷偷摸摸！”樊海漲紅著臉說：“我不是有意的！”郝艷卻大方地走到他面前，含情脈脈地說：“別裝了！你長這么大，還不知道什么叫女人吧！”郝艷正想伸手去抱他，卻被他一把擋開了。郝艷目不轉(zhuǎn)睛盯著他問：“怎么，是不愿意，還是不敢？我猜你怕我不是閨女，損了你男兒身，對嗎？”樊海搖搖頭，問了一句非常經(jīng)典卻讓郝艷哭笑不得的話：“你是狐仙嗎？”

過了一段時間，郝艷抱著孩子向樊海家辭行。樊海的父母依依不舍，竭力挽留，就說：“姑娘，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我們更了解你了。你過去雖然受過騙，但這不怪你，你人品這么好，我們老兩口也不封建，想你留下來給樊海當媳婦，不知你愿不愿意？”

郝艷說：“我也想這樣，像樊哥這么老實善良的人，誰嫁給他都是福份??！只恐怕樊哥心頭有疙瘩，覺得我不配！”樊海聽了這話，就向郝艷表白說：“不是你不配，是你這么漂亮，我怕你不干呢！”

半年后，有父母大人的撮合，樊海終于打消疑慮，和郝艷走到了一起。新婚之夜，樊海意外地發(fā)現(xiàn)她還是個閨女，不禁怔住了。樊海說：“你不是被人騙過嗎？”郝艷卻羞怯地說：“你呀，真是傻得可愛！”

原來，一年多前郝艷逃婚，在路上揀到一個棄嬰。她當時發(fā)現(xiàn)棄嬰病重，便在路上招手攔車，可一連數(shù)輛車開過都不停，直到好心的樊海出現(xiàn)。在醫(yī)院，她身無分文，只好悄悄逃離，因為沒進病房，醫(yī)生護士又忙，所以沒有留下印象。郝艷在外面打了一年工，心頭卻經(jīng)常想著那一次的不辭而別，心頭隱隱有愧，于是憑著當時貨車上印有“某某倉儲公司”的印象，輾轉(zhuǎn)找到了樊海家，在旁敲側(cè)擊了解到樊海的人品后，不禁暗生愛慕，尋機和樊海“第二次握手”，制造了彼此進一步接觸了解的機會。至于“被騙”那番鬼話，是當時為了留下來胡謅的。

樊海和郝艷的婚姻生活很美滿，兩人后來開了一家餐館，生意紅火，又在別處開了分店。有人問起樊海成功的秘訣，樊海就說：“我有狐仙相助，豈有不成功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