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希

我家院子東頭，有一棵石榴樹，這棵石榴樹很有些年頭了，說起來，還有一段特別暖心的故事呢。

那年秋天，母親一個人從外地的姨婆家回來，一路又饑又渴。那天，正當她餓得暈頭轉向的時候，坐在她身邊的一個中年大哥，見她臉色不好，遞給她一個石榴。母親從來沒有吃過石榴，不知道怎么剝開，又覺得這果子著實可愛，想拿回來給我們吃，但那位大哥看出了母親的疑慮，他親自示范怎么吃石榴，母親很快就將石榴吃完。不過，她悄悄地留下了石榴籽兒，回家后細心地種在院子里。

那時候，我們農村還沒見過石榴。母親想等樹結果了，我們可以嘗嘗鮮。哪知母親養(yǎng)的雞太淘氣，把石榴籽啄出來吃掉了，后來，在一個石頭縫里，生出一根石榴苗，母親把石頭搬開，用破舊的竹籃罩住小苗，細心地養(yǎng)護它，這才保住了唯一的一株石榴。

石榴樹漸漸長大，第四年的時候開了幾朵花，結了一個小小的果。那個果子又小又酸，可母親卻覺得是個寶貝，高興得到處炫耀。特別是她得知，石榴的寓意是“多子多?！保芏嘤绣X人家都會在家門口種一棵石榴樹，她更加得意了。石榴花花期長，石榴花花兒乖，開花的時候滿樹繁花，特別喜氣，在我們那塊兒還沒有哪一家種的，大家都對這棵“花樹”贊不絕口。

石榴每年都掛了果。果子不是很甜，但母親舍不得吃，總要給我留著。我知道母親的心意，便裝作石榴很好吃的樣子，吃得興高采烈。再后來，我也學著母親的樣子，把吃過的水果籽兒，種在花盆里，那些籽兒，破土而出，有些長成盆栽，有些長成了樹，總是有驚喜。每到豐收的季節(jié)，我就特別有成就感。意外之喜帶來了快樂，我便認為，母親就是因為這種成就感，才對石榴樹如此厚愛。

前陣子，家里翻修房子，我建議把石榴樹挪走。母親開始跟我念叨起那次遠行，和那位不知姓名的中年大哥的善意，言語里滿是感激之情。我這才明白，母親種下石榴樹，更多的是為了紀念和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