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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香是故鄉(xiāng)

甘孜日報    2021年04月19日

   ◎宋揚

   朋友送來幾罐青?!疤烊灰盎邸?。上下翻轉玻璃罐,除了一層淺淺的金黃在慢慢滑動,蜜的主體已經(jīng)凝成冬天的豬油一樣的固體。我知道,這是正宗的蜂蜜,不摻雜任何水分和人工熬制的糖漿。

  我對蜂蜜的質量是有發(fā)言權的,因為我家曾養(yǎng)了好多年蜜蜂。我家是村里第二戶養(yǎng)殖蜜蜂的人家,養(yǎng)殖技術當然取道于第一戶人家。這戶人家算是半專業(yè)的,他家置辦了養(yǎng)蜂的全套設備,從搖蜜機到防叮服到紗網(wǎng)、面罩、頭盔到蜂桶、蜂巢,無所不有,可以說養(yǎng)蜂是他家的額外收入。這家的男人是我們村20世紀80年代改革開放的先行者。每當逢場,這家的女人便背了蜂蜜去公社賣。經(jīng)不起我父親的軟磨硬泡,在得知我 父親只是養(yǎng)一點來自己嘗鮮并不對外銷售蜂蜜的前提下,這戶人家賣了我當村長的父親三分薄面,以二十元的價格分給我家一桶。

   父親把這一桶蜂蜜安頓在屋檐下。養(yǎng)蜜蜂也是需要付出的,冬天的蜜蜂無花可采,需要調兌白糖開水放涼了倒進蜂桶的水槽里維持它們的基本生存需要。年剛過完,壩上遍野的油菜花冒出來,蜜蜂總是比人先發(fā)現(xiàn)這一點。我家的蜜蜂也開始出動啦!我們候在蜂桶邊,看一只一只辛勤的小家伙從蜂桶的開孔處進進出出。每一只蜜蜂的額前都粘了一點點嫩嫩的花粉。我們盯得仔細,想數(shù)清楚半天內一只蜜蜂要飛行多少趟,然而終是徒然,因為所有的蜜蜂似乎都長得一模一樣。

   三月到,我家要搖第一桶蜜了。那位養(yǎng)蜂大叔被父親好煙請來,搖蜜機就擺在堂屋正中。我不怕被蜂蜇,湊近了看。只見那人穿戴好專業(yè)衣服和頭盔,打開桶蓋,小心拎起一葉蜂巢,吹散趴在表面的蜜蜂。原本薄薄的長方體的蜂巢已經(jīng)胖得凹凸不平,凸出來的便是蜜蜂把蜂蠟推出來堆積而成的新的蜂巢。嶄新的蜂巢本是乳白色的,此時已經(jīng)如金黃的琥珀。那人用長刀割去凸出來的蜂蠟,金黃的蜂蜜便流出來。等到流動的蜂蜜斷了線,那人把蜂巢塞到搖蜜機里,用力一搖轉柄,居然又有蜂蜜輕輕流出。

   連續(xù)采過幾次蜜后,蜂巢已經(jīng)十分脆弱,需要更換新的蜂巢。被換下的蜂巢于我們既是美食也是玩具。用空心的麥秸稈對準蜂巢一眼一眼地吸,滋溜溜地,甜在嘴里,樂到心里。

   我們也捉蜜蜂,摘下兩片樹葉拿在手里,悄悄走近正在采蜜的蜜蜂,雙手一攏,便連同菜花一起罩住了。把蜜蜂放進透明的玻璃瓶里聽嗡嗡的聲音,也能玩上幾天。聽說待在土墻里的一種野蜂會偷吃蜜蜂的蜂蜜,我們就用刷鍋的竹簽去掏。那蜂經(jīng)不住折騰,急急地往外鉆,等待它們的永遠是瓶子。有一次,鄰居四哥掏了半天野蜂,以為野蜂死了,他就湊了耳朵貼在洞口聽。意外發(fā)生,野蜂一下子爬進了他的耳朵眼,他慌忙用手去摳。完啦,野蜂鉆進了他的耳朵……要不是幺奶奶用生清油倒進他的耳朵滑出野蜂,他的耳朵可能就保不住了。這件事讓我知道了童年頑皮是有風險的,從此收斂了許多。

   我家的蜜蜂最多的時候發(fā)展到三桶之多,蜂蜜從來沒有賣過。吃不完的蜂蜜用瓦罐或塑料壺裝了擱床底下保存。冬天的蜂蜜完全凝固了,開口太小的塑料壺總讓我手足無措。我把兩根筷子用線接在一起伸進去胡攪一氣,抽出來舔食一番,也算那段缺少零食又少見葷腥的艱苦日子的甜蜜回憶了。

   后來,我父親隨同滾滾的民工潮北上南下,那幾桶被送給親戚和鄰居的蜜蜂便慢慢地越養(yǎng)越少了,直到完全消失。再后來父親隨我在城里定居,我們一家郊游或遠足時偶爾見到四處游走的職業(yè)養(yǎng)蜂人,父親總走過去攀談幾句,末了還不無遺憾地說:“可惜了我那三桶蜜蜂?!?/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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