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學(xué)富

   “清明是處插垂楊，院宇深深綠翠藏。心地不為塵俗累，不簪楊柳也何妨。”宋代詩人宋伯仁的《清明插柳》道出了清明節(jié)插柳風(fēng)俗。早在遠(yuǎn)古時代，就有清明戴柳、插柳的風(fēng)俗，民間有“清明不戴柳，紅顏成皓首”“清明不插柳，死后變黃狗”的諺語。清明戴柳、插柳有什么文化含義呢？

   清明戴柳、插柳是為了紀(jì)念“教民稼穡”的農(nóng)事祖師神農(nóng)氏。神農(nóng)即炎帝，為農(nóng)業(yè)之神，是上古時代三皇五帝中的一位賢圣的帝王，與黃帝并稱為中華民族的始祖。據(jù)說他出現(xiàn)在世間的時候，大地上已有人類繁衍生息，可是當(dāng)時人類居洞穴，茹毛飲血，缺衣少食。炎帝架木為巢、供人類居住，教民稼穡、養(yǎng)蠶、紡織、飼養(yǎng)禽畜，搭架采藥、編寫藥書、為民治病。炎帝又讓太陽發(fā)出足夠的光和熱，使五谷孕育生長。從此，人類不愁衣食。為感念他的功德，人們稱他為“神農(nóng)”。在萬物復(fù)蘇、生機(jī)勃發(fā)的春天里，柳條是最先萌芽吐葉，并且南北方都普遍存在，所以人們以戴柳、插柳的形式紀(jì)念他。

   清明戴柳、插柳還有“避邪”之說。民間自古以清明、七月半和十月朔為三大鬼節(jié)，是百鬼到陽世討索的時節(jié)。人們?yōu)榉乐构淼那趾?，在大門上插上柳條，在頭上戴柳。古代素有“榆樹救荒柳樹祛病”之說，人們認(rèn)為柳條有避邪的作用，能退卻鬼魂，故稱柳為“鬼怖木”。北魏賈思勰《齊民要術(shù)》里說：“取柳枝著戶上，百鬼不入家?！薄堆嗑q時記》載：“唐高宗三月三日祓禊于渭陽，賜群臣柳圈各一，謂戴之可免蠆毒?！庇纱硕l(fā)清明上墳掃墓的習(xí)俗，掃墓時，人們要攜帶酒食果品、紙錢等物品到墓地，將食物供祭在親人墓前，再將紙錢焚化，為墳?zāi)古嗌闲峦粒蹘字δ劬G的新枝插在墳上，然后叩頭行禮祭拜。唐代詩人杜牧的“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的詩句，寫出了清明節(jié)的特殊氣氛。到了唐朝黃巢起義時約定，以“清明為期，戴柳為號”，起義失敗后，戴柳的習(xí)俗漸被淘汰，只有插柳盛行不衰。每逢清明，家家戶戶都在井邊插柳，成語“井井有條”即來源于此。唐朝詩人宋之問的“故園腸斷處，日夜柳條新”；韓翃的“春城無處不飛花，寒食東風(fēng)御柳斜”，都記述了清明插柳習(xí)俗。

   在古代，柳條還有挽留、惜別之意。楊柳吐翠，柳條搖曳，有萬木生發(fā)、欣欣向榮之感，是春天的標(biāo)志，人們向往春天，欲留住春天，讓春常駐。再者，“柳”與“留”諧音，古人折柳相贈，有難舍難分、戀戀不舍之意?！对娊?jīng)》有“昔我往矣，楊柳依依”詩句；唐劉禹錫《楊柳枝詞》曰：“長安陌上無窮樹，唯有垂楊管別離?！彼?，唐人送朋友東出西安至灞橋，折柳相贈，就此別過。古代地理專著《三輔黃圖》記載：“灞橋在長安東，跨水作橋，漢人送客至此橋，折柳贈別。”李白有“此夜曲中聞?wù)哿?，何人不起故園情”的詩句。白居易在《青門柳》一詩中吟誦道：“青青一樹傷心色，曾入幾人離恨中。為近都門多送別，長條折盡減春風(fēng)?！闭哿泟e風(fēng)靡全國，沿襲歷朝歷代。晚唐詩人雍陶出任簡州(今四川簡陽縣)刺史，有一天送客到簡陽城外沱江上的情盡橋邊，向左右問起橋名的由來，身邊的隨從回答說：“送迎之地止此?！庇禾章牶?，大為傷感，聯(lián)想到灞橋的折柳贈別,提筆將橋名改為“折柳橋”，并寫下了一首七言絕句“從來只有情難盡，何事名為情盡橋。自此改名為折柳，任他離恨一條條?！?/span>

   柳條有強(qiáng)大的生命力，插土就活，年年插柳，處處成陰。正所謂“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隋煬帝下令開鑿?fù)?jì)渠，在新開的大運(yùn)河兩岸種柳。白居易曾有《隋堤柳》曰：“大業(yè)年中煬天子，種柳成行傍流水，西自黃河?xùn)|接淮，綠影一千五百里?！辈辶殖蔀楣湃饲迕髦矘涞南笳?。柳宗元被貶為柳州刺史，每到清明節(jié)，他特別喜歡在柳州城栽植柳樹，曾作過《種柳戲題》一詩：“柳州柳刺史，種柳柳江邊。談笑為故事，推移成昔年。垂陰當(dāng)覆地，聳干會參天。好作思人樹，慚無惠化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