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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平凡的日子在文字里升華

甘孜日報    2019年06月12日

◎劉敬

時光留不住。但,文字能,才華能。從鄉(xiāng)村到城市,再從江南到江北,錢紅麗生活的圈子一直“促狹”“逼仄”,正像她自己說的,“現(xiàn)在的我越活越封閉,拙于與人交集,基本上走的是蠶的道路,把自己緊緊固定在一個原點,向外探索的途徑,唯一依靠讀書?!比欢x書與寫作,恰須堅守自我,與寂寞為伴,以先哲為師,遺世獨立地前行,修煉一顆文藝心,讓喧囂嘈雜的世界褪為虛幻的生活背景,讓自然萬物在筆底悄然萌發(fā)出溫度情感

人和人的相遇相識,相交相守,是講求緣分的。人與書呢,其實也一樣。因為書頁間,立著的是人,是思想,是智慧,是性情,也是品味。讀者與作者,兩兩想望,或怦然心動,或陡生厭惡,往往一瞬定“終生”。目下的文字江湖,可謂勵志當?shù)?,教輔稱霸,網(wǎng)絡(luò)小說則恨不能一家獨大——偏偏,我卻不買賬。我喜歡的,敬重的,欽服的,是在書寫與出版盲目跟風、追名逐利的亂象中,不妥協(xié),不隨眾,不附庸,始終與置身的時代保持恰當距離的作者。譬如錢紅麗,譬如她的這本《獨自美好》。

一方陽臺,三五書卷。木質(zhì)窗欞透古意,玲瓏盆栽染青碧……自然,恬謐,幽雅,任塵世的風八方游走,任歲月的河四時漫流——這樣的封面,與書的內(nèi)容很襯,也是作者心境的美麗投射。全書分作三輯:《歲時記》《書中自有香氣》《又見炊煙》。一粒粒文字,如野田禾稻,本色,飽滿,鮮活,純粹——春天的詩行耐人尋味,小暑的憂傷如夢悠長,肖邦的琴聲洶涌著緬懷的哀愁,葉嘉瑩解讀詩詞惹人心心念念,西湖的水消弭了濁世的紛繁幽暗……同作者近年的其他文集一樣,如《四季書》,如《風吹浮世》,如《一輩子歷歷在》等,《獨自美好》濃郁清新的煙火氣息、獨標高格的文藝氣質(zhì)與飄然出塵的悠遠意境,讓人醉溺,讓人嗟贊,讓人省思……

時光留不住。但,文字能,才華能。從鄉(xiāng)村到城市,再從江南到江北,錢紅麗生活的圈子一直“促狹”“逼仄”,正像她自己說的,“現(xiàn)在的我越活越封閉,拙于與人交集,基本上走的是蠶的道路,把自己緊緊固定在一個原點,向外探索的途徑,唯一依靠讀書?!比欢?,讀書與寫作,恰須堅守自我,與寂寞為伴,以先哲為師,遺世獨立地前行,修煉一顆文藝心,讓喧囂嘈雜的世界褪為虛幻的生活背景,讓自然萬物在筆底悄然萌發(fā)出溫度情感——一星纖塵、一朵野花、一只飛鳥,一面湖水、一個荒坡、一畦菜園,一首古詩、一段音樂、一冊書卷……作者以一腔深情,以穎慧本心,以個性思考,讓我們久已熟視無睹的毫無風景可言的一樁樁一件件凡塵瑣事在頃刻間花開滿眼,暗香氤氳……

錢紅麗說,音樂具有一種超現(xiàn)實的魔化力量,它可以將一個枕于瑣碎的人一把拎起,甩出既定的生活軌道,然后,獨自升華。我這個“錢粉”卻很慚愧,不得不承認,對于書中第三輯里與古典音樂有關(guān)的篇章,我想,自己就是一頭無知無覺的牛吧——琴音如天籟,我竟不曾聞。好吧!趕緊上網(wǎng)搜一搜,補一補——每一首都要單曲循環(huán)好久,聽了,再讀,方稍稍感知到貝多芬《月光》里“廣博精深的柔情”在巴倫·博伊姆的指間流動時的從容、安祥與和美,這才驀然驚覺卡拉揚版本的《拉德斯基進行曲》果真能“讓快樂能從每一個骨頭縫里釋放出來,有班師回朝的激越”,而杜普雷大提琴曲《往事纏綿》縱然旋律簡單,卻也可以“重創(chuàng)一個人”,作者一邊擇菜,一邊流淚的情景令人感懷……“我是個極度感性的人,自然在我的眼里是有溫度的,充滿了氣息和熱血——甚至走在草地上,恨不得趴下去舔舔草根的味道。當把一雙手插進淤泥,一種來自身體深處的舒豁無與倫比”。作者坦言,是古典音樂喚醒了她心底最柔軟的部分,一次次把她還原成一個單純明凈的人,并且一日日于寧靜里獲取力量,讓她迎著光明蓬勃而去……

散文、隨筆類的書寫,得有思想,有見地,有胸懷,有格局。當然,語言,更是繞不過去的,簡與繁,拙與巧,優(yōu)與劣,如水果,似點心,若小吃,讀者張口即嘗,是眉開眼笑,還是連吐帶跳,語言的“餡料”就成了關(guān)鍵。錢紅麗的語言,有詩意,有古意,有遠意——她說,西湖的夜是稀薄的,薄如蟬翼,讓我無力縱橫;她說,茄子開五個瓣的紫花,瘦長長的個子像詩人;她說,雪中的綠萼,比紅梅更有格,青玉色,綴在枝頭,像一個個純潔的念頭,更像誰遺忘的綠扣子忘了拿走……是不是妙喻天成,新穎雅致?再看作者眼中的張愛玲,人到中年,筆致枯淡,是荒坡上白蒼蒼的芒草,一路鋪到天邊的枯草地,更似高山大甸里的殘荷,斷梗飄零,卻把人生寂寥的底子涂了又涂,簡直像宋人的畫,處處留白,更見風骨——是不是心意別裁,風格獨具?作者曾下狠心,逼自己讀周作人,稱其艱澀文風是被一場大火悉數(shù)燒盡的枯焦荒蕪,更是被寒冬大雪冰凍過的索然虛無,字里行間,縱橫了嗆人的煙味以及拒人的雪意……這語言,勁道中溢才情,隨性中見思想。

生活是一團麻,人人都有那解不開的“小疙瘩”。然而,錢紅麗終究是 “以文字的鶴嘴鋤鑿開一條理想的出口”,盡管專欄不斷、新著連出的她一再自謙,“小說家是巍峨宮殿的制造者,像我這樣寫隨筆的充其量是一個小木匠,打打小凳子、修修博古架、磨磨秦磚漢瓦而已”,但,人生苦短,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愿意“像懷特那樣終生致力于隨筆寫作,做一輩子的小木匠,深切感受一朵云一陣風之美”,豈又不是天下最幸福的?況乎“吾道不孤”,“錢粉”者眾,這份“美好”早已悄然化作一天星月,照亮了你我心頭直達生命原鄉(xiāng)的路呢!

期待錢紅麗君的下一本隨筆集早日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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