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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光陰

甘孜日報    2019年03月04日

       ◎耿艷菊

     “書非借不能讀也。”秉持這樣的態(tài)度,混跡于圖書館多年。借來還去,無形的力在后面催著趕著,慌慌的,書讀起來也就不免潦潦草草,走馬觀花,錯過了很多精彩?;仡欁x過的書,就像回顧走過的人生一樣,一幅繡品展現(xiàn)在眼前,粗枝大葉的針腳,亂亂的,沒有主題,沒有頭緒。淺淡的,得過且過的,潦草的讀書歷程,一如潦草的少年、青年,轉(zhuǎn)眼成了回眸。

      三十而立,立的不止是家,還有認真勁兒。人過了三十歲,始覺出光陰的珍貴,日子荒唐不起,每一寸都想讓它按照自己的心意散發(fā)香氣。忠厚傳家遠,書香繼世長。讀書是大事,于是決定買書。

      張愛玲的書,一整套抱回家。自己的書,細致看。雖然從前不止看過一回,再看,依舊驚艷,張的文字就有這樣的魅力。先看小說,故事是熟悉的,而字句單拎出來,也自有它的光芒。畫面感濃烈,她講的人事場景就在眼前晃。找出筆記本,要記下來那些撐起畫面的色彩,太多了,像進了顏料鋪子——蘋果綠,琥鉑色,煙藍,桃紅,竹青,蜜合色,粉藍,檸檬黃,玫瑰紫,墨綠,深粉,珠灰,蒼銀……內(nèi)心得有多盛大的風(fēng)景,才能展現(xiàn)出這樣流光溢彩的紛呈。

      她其實是最深情的人,她用她的天分繡著精致深邃的文字光陰,孤獨地,寂寞地,滾滾紅塵里默默起舞。涼薄的風(fēng)盈袖,她卻用文字繡出了世世流芳的光陰。

      光陰如繡,最初,光陰也就是空白的絹布,是要點點滴滴繡上去,才有它的意境和華麗。我們其實都在繡光陰。有的人選擇孤獨寂靜的方式,有的人愿意熱熱鬧鬧、風(fēng)風(fēng)火火,也有的人有勇氣從小局限里掙脫出來,大氣地遠走天涯,如三毛。

      流浪是三毛的氣質(zhì),她帶給很多人迷人的向往。有迷戀她的讀者曾寫到過她伽納利島的家:細藤的家具,竹簾子,老式迦納利群島的“石水漏”放在一個美麗非凡的高木架上,藤椅上放著紅白相間的格子布坐墊,上面靠著兩個全是碎布湊出來的布娃娃。墻上掛著生銹的一大串牛鈴,非洲的樂器,阿富汗手繪的皮革。墻角有一張大搖椅,屋梁是一道道棕黑色的原木,數(shù)不清的盆景錯落有致的吊著放著。

      那個讀者說,三毛的家給人殷實的感覺,沒有一樣貴重的東西,可是你明白,里面住著的人并不貧窮。

      三毛的生活和她的人生一樣有著飛揚的迷人的又質(zhì)樸的底色,像敦煌的壁畫,遙遙的存在著,令人向往著。那種簡單的富有和大氣,換個人就不行了,因為她是是三毛,撒哈拉沙漠的月亮才是傳奇。

   “披閱十載,增刪五次”,曹雪芹一生的光陰其實都交給了《紅樓夢》。在那個清寂荒涼的黃葉村,穿著最樸的衣,喝著稀薄的粥,他用浩浩熱情繡著他的少年錦夢和家族的過往繁華。

      黃葉村在北京植物園的幽深寂靜處,香山腳下。香山聲名在外,而黃葉村就像默默奉獻的幕后者,守著自己的孤獨寂寞,保護落魄貴公子曹雪芹的熱情和靈氣,讓他得以在困窘之下完成驚世光陰繡。

      七八年前,去過植物園,那時并不知道黃葉村,不知道在時光之河中地位矜貴的《紅樓夢》就在這里完成。一路走,直到植物園的盡頭,出現(xiàn)了黃葉村的小小牌坊,已是下午四點多鐘了。曹雪芹的白色塑像在夕陽里泛著柔和的光,他就那樣直直立著,眼神渺遠。他的居所已經(jīng)關(guān)了門,小小的院落,靜靜地望著游客,天荒地老的樣子。

      多少光陰已去,至今有那么多人每年都會把《紅樓夢》重新來品味,那是曹雪芹用他一生的光陰為我們后世之人創(chuàng)造的寶藏,取之不盡。

      張愛玲躲在幽靜處,她的光陰繡像華麗的錦緞,涼涼的。遠走天涯的三毛用腳步丈量的光陰繡像歷史的一軸畫卷,聽得見風(fēng)沙漫漫。曹雪芹的光陰繡貴氣浩大,像萬丈山河,無人能超越。

      我的光陰繡是什么樣子的呢?十年寒窗,也不止十年,亦算不上寒窗。七八歲入學(xué)堂,二十來歲走出學(xué)堂,到如今依舊與書相好,日日在文字里糾纏。粗枝大葉的繡將過來,欣賞著前人的光陰繡,漸漸懂得了珍重的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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