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所在的位置:康巴傳媒網(wǎng) >> 文化 >> 康藏文化 >> 瀏覽文章

女兒谷:1937

甘孜日報    2019年03月01日

◎李左人

新政府沒有經(jīng)費支持,新編軍隊沒有糧餉來源。熊縣長畢竟是商人,會盤算,上任三把火,下令百姓除交地糧,新增了鹽稅、煙酒稅、學款、槍款、馱捐、團練捐、過路捐等,預收半年,還無償派烏拉修橋修路修碉堡,比劉文輝還盤剝得厲害。很明顯,諾那的“康人治康”,只是代表藏族上層分子的利益。

次年二月底,紅軍開赴道孚,公署新招兵勇一觸即潰,諾那逃得無影無蹤,還是靈雀寺的喇嘛兵跟紅軍糾纏了兩天兩夜,紅軍才把全城拿下。

七月,紅軍撤離北上,康北形成權力真空。為恢復控制,劉文輝迅速任命康北各縣縣長,胡仁濟得以官復原職,所以他說“所長對我恩重如山”。

鐘秋果聽完講述,說:“幸好諾那死了,不然后患無窮!”

他掏出一塊比一枚銀元大的懷表,看了看,六點半。

胡仁濟覷了一眼,問:“是塊洋表?”

“‘美國佬’牌,Waterbury產(chǎn)的!”

“行哦,沃特伯里懷表,派克金筆,勃朗寧手槍,你老弟盡玩洋格!”

“家父給的。他不用上下課看時間了,我到建委會工作,就給了我?!辩娗锕⌒牡夭潦昧艘幌卤砻?,放回上衣口袋。

趙元福來請?zhí)嘏蓡T赴宴,說羅營長、縣政府各科科長及縣參議會、警察局、法院、民教館、電報局、郵政局的頭頭和士紳代表,已經(jīng)坐齊了。

胡仁濟說:“走,喝酒去,不醉不歸!”

穿越險象

晨曦剛剛隱退,草尖上的露珠還沒掉下來,鐘秋果一行就出發(fā)了。

運糧隊七十多頭騾馬,裝載著賑災款及從縣糧庫調撥的一萬斤救災糧,浩浩蕩蕩沿鮮水河向扎壩進發(fā)。羅營長派夏富成帶一個加強班作衛(wèi)隊,負責押運。胡仁濟為趙元福向羅玉龍借了一支手槍,馬龍在差役股本來就配了漢陽造步槍,加上王中帶來的兩個卡賓槍手,辦事處共七人七支槍。

鐘秋果和胡仁濟并轡而行。鐘秋果頭戴黑呢博士帽,身著深灰色中山裝,腳上換了高統(tǒng)皮靴,騎著駿馬雪里紅,卻沒有一點踏雪尋梅的浪漫輕松。胡仁濟戴的是棕色博士呢帽,穿黑色對襟大褂,騎一匹帶有灰色斑點的菊花青,倒顯得灑脫愜意,仿佛是去參加一場期待已久的盛宴。

沿城郊平壩南行十余里,便鉆進大山進入峽谷,大道變成狹窄的山路。

鮮水河發(fā)源于青海巴顏喀拉山南麓的原始森林,一個源頭叫尼曲,另一源頭叫達曲。尼是太陽的意思,達是月亮,曲是河。太陽河、月亮河自西北向東南流到爐霍相匯,在此之下便叫鮮曲,現(xiàn)在通稱鮮水河。在爐霍境內河道寬闊,水流平緩,一路輕歌曼舞,一河鮮水將兩岸牧場滋養(yǎng)成一片片花海。繞過道塢城這只“馬駒”后,猛然轉身,逶迤向南,陡地變成桀驁不馴的野馬,左奔右突,把河道搗騰得彎彎拐拐歪歪扭扭。忽地又變成醉漢,逢坎跳坎,逢崖跳崖,跌跌撞撞,咆哮狂奔。過了葉坡,河水繞了一個大寫的S形彎道,勾勒出一道瀟灑的曲線,成就了一種柔情,河灣里是美麗的田野,點綴著一座座康巴古碉。接下去藥卡、覽村、熱瓦、朱俄、卓卡、易日、瓦日、堯日,連轉幾十個大回灣,展現(xiàn)出鮮水河蜿蜒曲折的艱難歷程和在夾縫擠壓中不屈不撓奮勇前行的倔強個性。

鮮水河沖過嘎山后,在離縣城約八九十里處便進入女兒谷,穿過上中下扎壩一百多里的大峽谷,與雅礱江匯合,直奔雅江縣城,再穿山越嶺至涼山彝區(qū),于鹽邊縣的倮果注入金沙江,從此浩浩蕩蕩一泄千里。

山路隨河道延伸,一忽兒升到山巔,在懸崖峭壁上穿行,一忽兒落入深谷,高山夾峙,仿佛山窮水盡。此時,運糧隊已直抵一座崖壁,小路從半腰凸突處橫切過去。鐘秋果勒住馬,問:“這是什么地方?”

馬龍答道:“老虎嘴。”

話音剛落,聽得轟隆一聲,山上崩塌的石頭滾落下來,咚咚咚墜入谷底。待塵埃落定,胡仁濟叫馱腳娃搬撬亂石,用馱簍上的鐵鍬、鏟子刨土,忙乎了好大一陣,刨出一條尺來寬的通道。馬龍牽馬先過,崖上還偶有石塊往下蹦跳。王中扶著鐘秋果一步步往前挪,走過坡道,王中輕松地打了一聲口哨。趙元福牽馬走上去,浮土往下梭,兩腿發(fā)抖,急促地念起經(jīng)來:“嗡嘛呢叭咪吽……”

過了山崖,便是一溜下坡。為愛惜馬力,騎馬的人都牽著馬下山。上路遠行的規(guī)矩是騎馬上山牽馬下山,有所謂“上山時人不騎馬馬不是馬,下山時人若騎馬人不是人”之說。

到達木汝,已近黃昏,夕陽西墜,暮靄漸濃,遠山近樹一片迷離。

未完待續(xù)


  • 上一篇:春天里的書展喚起讀書熱情
  • 下一篇:對岸的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