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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山泉

甘孜日報    2018年06月29日

◎雍措

我的身旁從來就沒有缺過水的影子,小溪、山泉、河流、湖泊, 久而久之,我才發(fā)現,我的生命就像一條流向遠方的河流,偶爾歡蹦,偶爾平靜,偶爾綻放著一線金燦燦的陽光……

沒分到麥崩小學正式支教之前,就聽說那里的水含硝,喝了它的人,剛吃完飯不久,又會饑腸轆轆,不免心生懼怕,但卻無可奈何。

學校的老師想了一個法子,雖然拙笨,也算沒有辦法中的辦法了。每戶老師家都購買了一個大大的塑料水桶,每次星期一回學校,水桶打得滿滿的,水省著些吃,掐著算,剛好夠一個星期的泡茶水。

我也不例外,直到發(fā)現了這眼羞澀的山泉。

山泉依附著一棵垂老的核桃樹,泉眼寬度約40厘米,深度不足60厘米。看見它時,正值秋季,枯黃的樹葉漂浮在水面,像平靜的湖面蕩著一葉單薄的小舟。用手輕輕撥開樹葉,泉面頓時倒影出一張消瘦的面孔,還有一絲穿透枝椏的斑駁藍天。透過泉水,還能清晰的看見水底老樹深褐色的根系。

我把這個驚奇的發(fā)現,告訴了一位路過這里的老人。老人并沒表現出任何欣喜,而是讓我抬頭看看泉眼旁邊的核桃樹。

風吹過,枯葉正從無數干癟的枝椏間盤旋著輕輕著地,有的掉在石頭上,有的落在我面前。大樹足足需要兩個人才能圍抱。粗糙、干裂的肌膚殘存著歲月留給它的滄桑和飽滿的閱歷。

先有泉眼,還是先有樹,老人說,他不知道。只是記得它們相依的歲月遠遠超過自己斑白的年齡。年輕的時候,他經常來到這里,打些水,回家做飯,現在自己老了,無法使力,也就擱下了。老人臨走時,微笑著告訴我,我老了,核桃樹老了,只剩下這眼泉水還年輕著呢?老人走了好遠,我的腦海里還浮現著他如同核桃樹一樣皺痕斑斑的皮膚。

第二天,我也學著年輕時的老人,拿著打水的家什,打水回家做飯。

很多年之后,告訴再次發(fā)現泉眼的人,我遇見這口泉眼時,核桃樹已經很老了。

一雙高原的“眼睛”

第一次看見海子,我為它起了一個平凡的名字——高原的眼睛。

去除太多華麗的裝束,海子以一種最為原生態(tài)的方式散落在藍天白云下,它的寧靜、安詳足以融化太多浮躁。不敢用太重的步伐去驚擾海子的寧靜,那會讓心染上一層擦不去的愧疚感。站在海子身旁,和站在一面能從頭到腳把自己框在里面的鏡子相比,尷尬之處在于鏡子束縛著鏡框里人的思想,形如一具只有心跳,沒有靈魂的軀殼,而海子,會給你帶來太多驚喜,諸如,靈動的思緒,純凈得無法抵抗的靈魂。我相信,海子的血脈里裝滿著慈愛與善良,要不然它怎么能讓無數親臨它的人兒,瞬間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和依附在大腦里的污濁。

海子的睫毛是碧綠的小草,春天和夏天的時候還有格?;ǖ难b點,海子的眼珠變化多端,有時是星星,有時是月亮;有時是太陽,有時是云朵。調皮的時候,它還用五彩斑斕的彩虹裝 點自己,微風拂過,它迷人的眼睛引來很多渴望不可及的野兔、旱獺、綿羊,哦,還有牧場上情竇初開的放牧姑娘。姑娘的心思擱在海子的心里,泛起陣陣漣漪。海子醒了,姑娘的愛情蘇醒了,臉上的紅暈染紅了一方水面。

雪山缺不了冰雪相稱,就像高原缺不了一雙雙藍得剔透的眼睛,海子為高原而生,為一切潔凈的靈魂而存。

一條溪流

似乎是從天邊流下的一線白云的棉帶。溪流至上而下,看不見它的根,也摸不見它的底。

老家的青瓦房地處溪流旁邊,那扇陳舊的木窗里,長年累月,裝著溪流歡蹦亂跳的歌唱聲,歌調無序,卻給人橫豎交織的錯綜美,這種美,浸進心里,漫漶在骨子里,讓整個人兒也柔軟、清透了許多。

口渴的鳥兒三三兩兩來到溪流邊,用小巧的利嘴啄著濺起的水花,水花白白的,像牛奶一樣滋潤著鳥兒的歌喉,喝下它,鳥兒鳴唱的曲調更加歡唱雀躍了起來,它們在溪邊你追我趕,不經意間消失在田野里。

放學的孩童們,將書包扔在溪邊豐密的雜草里,書包看不見了,孩童們的嬉戲聲響起來。無數的水珠子在一雙雙小手中灑向空中,又像雨簾一樣急匆匆的滴落在孩子們的頭上、衣服上、臉上,孩子們成了水做的,溪流嘩嘩的笑得更歡。

鄰村的阿爺牽著一頭耕地的老牛,休憩在溪流邊,老牛呼哧呼哧的喘息聲,隨著阿爺煙桿里的煙子慢慢的升騰起來。阿爺笑了,老牛用撒嬌的嘴磨蹭阿爺的褲腿,啃著他腳下的青草。一群蒼蠅落在老牛身上,它用長長的尾巴驅趕著這群不速之客,尾巴朝左,蒼蠅朝右;尾巴朝右,蒼蠅朝左。還是聰明的阿爺幫上了忙,他將老牛驅趕進溪水里,老牛的身子陷進溪水里,水動蕩了一下,全身的蒼蠅驚恐的飛離老牛的身子。老牛的頭露出水面,像一幅寫實的畫鑲嵌在溪流中。

我是一個經常把心思放進溪流里的人,憂傷的時候,溪流帶走我的憂傷;快樂的時候,溪流會在一個平緩的角落,盤旋著,盤旋著。但無論快樂、憂傷,我都相信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于是,我習慣了溪流順其自然的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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