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程的第四天，車隊全部換成了越野，當天的目的地是一個尚未開發(fā)的處女地——措普溝。前方的道路漸漸從平坦變得顛簸，隨后有縷縷煙霧出現(xiàn)，原來那是溫泉的蒸氣。我們在路邊停車，拿出提前準備好的生雞蛋，放在沸騰的泉水中，不一會兒雞蛋便煮熟了，吃著溫泉煮蛋繼續(xù)前行。此時天空開始飄雪，隨著車隊向山中開進，雪也越來越大，慢慢地覆蓋了整個草原，眼前只有茫茫白雪，直到我們看到措普湖。我站在湖邊，被眼前的畫面折服。神湖與雪山呼應，世界只有黑與白，這樣的景象就像上天賜予的巨幅水墨，靜謐至極。
   火熱的溫泉和冰雪的山水譜寫著冰與火之歌。我愛的，就是那一天那一時那一分那一秒的措普溝。那一刻，是天堂。下山的時候，雪化了，土地露出初春的草地和零星的花兒，這一天我們穿越四季。
旅程的第七天，翻越雀兒山埡口，海拔5050米。因為山高路險，所以已經在開鑿隧道，三年后這里的路將會荒廢，人們也不再從這里經過。第一次翻越五千米的高度，心中難免激動，我跑下車，摸了摸被經幡圍繞的紀念碑。我想人生總有很多第一次，以后還會第一次翻越六千、七千米。
   只是萬萬沒想到，積壓的疾病在翻越雪山之后爆發(fā)了。下山的路上，我昏昏地想睡，又被短促的呼吸憋醒。同行的朋友讓我放輕松，說是心理所致。一直到了晚上，我清晰地感覺到快速的心跳和困難的呼吸。呼吸的痛苦，有別于腿痛腳痛，因為每一次呼吸都與生命緊緊相關，于是每一口呼吸都格外小心，且越發(fā)不安。于是我百度了“高原肺水腫”的詞條：頭疼、胸悶、咳嗽、呼吸困難不能平臥、驚恐不安、心慌。竟然每一條癥狀都與我相符。病痛纏身、坐臥不安、一宿無眠。那晚想了很多事情。比如立刻被送回北京無法完成接下來的行程；比如還年紀輕輕就不能再到高原；比如責備沒有照顧好自己，在出發(fā)前一天感冒發(fā)燒；比如不能告訴父母，一定不要讓他們擔心……那個安靜、寒冷的晚上，是地獄。
   十一天十夜的旅程，到訪甘孜州的七個縣。在稻城，降落在世界上最高的民用機場；在阿西，跟隨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學習土陶制作；在亞丁，終于站在期待已久的神山面前；在德格，第一次學習藏文書法，親手在印經院里印制祈福經文；在甘孜，深受熱情奔放的踢踏舞的感染……這一路有太多難得的經歷。
   后來，多次和入選的小伙伴聊天，當我們在朋友圈以集齊五個贊的方式報名時，一定不會想到自己會成為最后的幸運兒。九百多人爭奪六個名額，我怎能不感恩。
   美景與病痛相依，天堂和地獄共存，這樣的旅程更加難忘。
   旅行結束很多天了，我來不及回味便開始了忙碌的北京生活。旅行的真諦不是逃離，而是全心投入下一段人生。   (作者為北京大學新聞與傳播專業(yè)碩士 劉澤眾 文/圖）